第 10 章

林旭青的屍首靜靜躺在錦繡被褥中。

蘇琳瑯坐在椅上捧了杯茶，小口喝著。

林齊序立在床尾，神色凝重，不知在想什麽。

只有林宛雲伏在床邊，哭得梨花帶雨。

我小心翼翼走進屋內，努力裝出一臉悲痛，跪在蘇琳瑯面前。

“大夫人，奴婢從鹿鳴苑過來，這大少奶奶……”我頓住，低著頭，等蘇琳瑯的指示。

“老爺的事雖怨不得她，卻到底晦氣，桌上的孝服你拿去給她，叫她換好了過來，”蘇琳瑯扶額嘆氣，“大少爺在鹿鳴苑嗎？”

“回夫人，沒看見大少爺，許在前廳幫忙吧。”

“唉——”蘇琳瑯又是嘆氣，“得了，往後就在大少奶奶身邊伺候，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我走到桌邊，目光瞟向對面床上的林旭青，他五官猙獰，死前應是受了大罪。

心裏暢快，我怕面上漏出端倪，趕緊拿起放著孝服的托盤，低頭出了房間。

回到鹿鳴苑進得房去，沈惠心已自己卸了鳳冠朱釵，正在床上小憩。

我輕手輕腳走到床邊，瞧她睡得正香，猶豫要不要叫醒她。

沈惠心合衣側躺，奢華繁重的喜服小山似的壓在身上，將她襯出幾分柔弱來。

濃密的烏發帶著微卷，從臉側蜿蜒，散開在深淺不一的紅色中，精致的像個瓷娃娃。

這麽想著，我朝她胸口看去，不知是不是喜服過於厚重，乍一看竟看不出呼吸間應有的起伏。

我心中一驚，伸手朝她鼻尖探去。

這時，沈惠心被我的舉動吵到，迷迷糊糊睜開眼睛。

我的手半途改了方向，將她鬢邊的碎發掖到耳後，開口道，“大夫人請你過去呢。”

沈惠心楞了會，從瞌睡中醒過來，坐起身對我道，“是要換孝衣？”

我點頭，俯身準備幫她解衣服扣子。

沈惠心有些不習慣，無奈喜服制式繁瑣，方才她試了幾次都沒成功，只得僵著身子任由擺弄。

我察覺到她的不自在，幫她除去外衣後假裝整理孝服，走去了一邊。

“大少奶奶照說應是習慣伺候的，怎還如此害羞？”等了會，我聽身後的動靜，估摸她應該換好中衣了，便拿著孝服轉過身，與她玩笑道。

沈惠心正伸手來接衣服，聽到我的話，她臉上騰起淡淡紅暈，瞪我一眼，一把奪過孝衣，“不習慣陌生人伺候很奇怪嗎？浮白！”

我見她似乎惱了，心中好笑，愈發覺得她表面冷傲，內裏實在可愛。

“好啦，快走吧！”沈惠心換好衣服，提步往外走，“還有你最好吧笑收一收，省的外頭風大閃了嘴！”

我聞言趕緊擡手捂住嘴，叫旁人看去再打個小報告，又得挨罰。

“您等等！奴婢給您帶路呢！”回過神，見沈惠心出得房門往右腳步飛快，我趕緊叫出聲。

“錯了！是往左走呀！”

……

我與沈惠心到得攬青苑時，外頭靈堂都已經備好。

管家領著仆役按著流程，將林旭青安置到靈堂中，一切井然有序地進行著。

沈惠心走到蘇琳瑯跟前，低頭施禮，“婆母。”

蘇琳瑯看沈惠心謙恭有禮，又見她面帶惶惑淒色，心下了然，到底是個小姑娘，遇到點事便慌了神，看來自己是高看她了。

蘇琳瑯如此想著，做出一副慈愛模樣，“惠心委屈了，你跟在我後頭就是。”

“是婆母。”沈惠心低眉斂目的姿態叫蘇琳瑯很受用，看她的眼神都透著些笑意。

還真是有一套啊，我嘆道。

見人都到齊，蘇琳瑯帶頭一行人跟後頭，一道往前廳去。

林齊序扶著林宛雲，走在隊伍最後，目光追隨前頭的沈惠心，灼灼有神。

我看在眼裏，心中冷笑，跟上眾人的腳步也朝前廳走去。

枯坐在念度道場聲中一晃已後半夜，我腦袋裏滿是嗡嗡的念經聲，加之人又困頓，真是堪比酷刑。

沈惠心的狀態也不遑多讓，我見她眼皮子不停打架，眼見往一旁緩緩歪去，悄聲往她邊上站了站。

一是她能靠上一靠，總歸舒服些，二是我在邊上擋著，乍一看便瞧不出什麽了。

直到清晨道場結束，林向明都未見回來。

蘇琳瑯氣得不輕，打發了管家去尋人。

剩下的人用完早膳，也就回各自院子歇息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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